一顿,随即了然——这西门大官人,好一招釜底抽薪!好狠的手段!这一桩吃绝户,就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截胡了!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齐刷刷钉在了孟玉楼那摇摇欲坠的单薄身躯上!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颅,仿佛顶着千钧重担。
万万没想到,救自己的代价,竟然是从此进入西门府上成为死契的婢女!
那张惨白如金纸的脸上,泪痕交错,血污刺目。
此刻,又是她做最后抉择的时刻!
上次她拒绝了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
大堂之上,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孟玉楼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她没有先回答西门庆,反而将冰冷得如同淬毒匕首般的目光,缓缓扫过那群如遭雷击的杨家族人,嘴角竟扯起一丝极其惨淡、却又带着无尽快意的冷笑,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
“呵……任你们机关算尽,敲骨吸髓……又能如何?我孟玉楼那两个铺子,那一箱箱的金银细软……你们这些豺狼,一分一毫……也休想沾手——!”
这诛心之言如同淬毒的鞭子,抽得杨家人心胆俱裂!还不等他们从这恶咒般的诅咒中缓过神。
孟玉楼仿佛用尽了全身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转向县尊,嘶声喊道:
“是——!县尊大人明鉴!民女正是西门大官人府上的丫鬟!这卖身死契千真万确!民女……是自愿签押的!自愿成为西门大官人府上的婢女,此生此世,永不背弃!”
一言既出,如同丧钟敲响!满堂杨氏族人,面如死灰,万念俱灰!
西门大官人闻言,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上前一步,对着县尊朗声道:“县尊大人明察秋毫!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带着几分刻意的轻蔑扫过地上跪着的孟玉楼,声音陡然转冷:
“我这不守规矩的贱婢!竟敢背主私逃,擅自与人签下婚书,妄图嫁人!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岂有此理!”
他声音不大,刺得杨家人心头滴血——他们费尽心机图谋的婚约,在西门庆口中竟成了丫鬟的“背主私逃”!
“县尊大人,”西门庆转向李县尊,语气又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这等背主忘恩、胆大妄为的奴婢,按律自当严惩!不过嘛……她终究是我西门府签了死契的奴才,生死皆由我府上发落。今日,我便要将她带回府去,好生‘伺候’管教!”
李县尊何等精明,心中早已雪亮。
这西门大官人哪里是来要什么“公道”,分明是看上了这寡妇的身子和家私,又借势彻底碾碎杨家的妄想!
既然这寡妇心甘情愿,自己顺水推舟也就是了。
他捋须沉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与“依法办事”的严肃:
“嗯……大官人所言,倒也在理。这孟玉楼既是贵府奴婢,背主私嫁,按律确该由西门府严惩,然国有国法.这杖刑不可废!”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杨家众人,又看向西门庆,话锋微妙一转:
“不过嘛……念在她已认罪伏法,且这婚约之事,杨家也……嗯,颇有纠缠不清之处……本官便折中处置:此婢背主之罪,责三十杖,以儆效尤!此乃律法所定,不可全免。”
他话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变得极为“体恤”,对着西门庆拱了拱手:
“然则!大官人乃显谟学士,身份贵重,体面攸关。府上奴婢犯事,自有家法约束。”
“这三十杖……权且记下。大官人可将此婢先行带回府中严加管教执行家法,待其伤势稍愈,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