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流言,杀谢渊便成了削权臣、稳朝局最快的刀。帝王的案头,从没有纯粹的黑白,只有权衡后的取舍——政治从来不论对错,只论利弊。
萧燊入殿时,先瞥见御案上的《民本策》翻在“权为民赋”页,当年萧桓怒划的“迂腐”二字,如今已被泪痕洇得发皱。储君躬身递上贤才册,声音沉稳如磐:“父皇,海晨已入翰林院,在编修《谢忠肃公全传》,他出身寒门,正是谢太保当年力主提拔的贤才类型。”
萧桓指尖划过“海晨”二字,忽然低笑,笑声混着咳嗽撕裂暮色:“燊儿,你说朕错了吗?”萧燊垂首,象牙笏板抵着袍角:“谢太保身冤,但父皇当年若不果断,魏党今日仍在朝堂吸血噬骨。只是谢太保的《民本策》,儿臣不敢弃,正按其法推行选贤令。”
楚崇澜的奏疏递入时,萧桓正让刘金为《民本策》换鎏金锦套。尚书令的字迹方正如碑,一笔一划写清魏党余孽张茂才伏法的详情,末尾“追缴贪银入贤才库,依谢太保旧制”十二字,如针般戳在萧桓的旧伤上,让他指节骤然收紧。
“传旨,赏楚崇澜云锦一匹。”他顿了顿,喉间滚过一声叹,“再赏他谢太保手书《治吏策》抄本。”刘金躬身欲退,却被萧桓叫住:“当年杀谢渊,楚崇澜是不是也拦过?”刘金低头,声音发涩:“是,楚大人那时还是侍郎,跪宫门外三日三夜,霜染鬓发,只说‘杀谢公易,安天下难’。”
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萧燊捧着新麦种入内,金黄的颗粒在烛火下泛着暖光:“父皇,河南布政使柳恒奏报,新麦亩产较去年增三成。柳大人说,这麦种是谢太保当年在西北试种成功的,只可惜被魏党压着,直到如今才得见天日。”萧桓接过麦种,掌心揉搓着粗糙的颗粒,刺痛感从指尖直透心口。
“燊儿,你说谢渊该杀吗?”萧桓忽然发问,目光灼灼盯着储君。萧燊一怔,随即躬身答道:“谢太保忠肝义胆,断不该杀。但父皇当年若留他,魏党必借‘拥兵自重’构陷,京营禁军半数是他旧部,届时朝堂动荡更甚。只是儿臣不解,为何不能先囚后放,待风波平息再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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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桓苦笑,枯手指了指身下御座:“这龙椅容不得‘先等等’。谢渊要斩魏党核心二十人,朕却只敢动十人——他太刚,刚到要逼朕在他与世家间选边站。朕是皇帝,要撑的是整个大吴江山,不能做只守本心的孤臣。”他将麦种塞进萧燊掌心,“但他的法子管用,你得接着用,别让他的血白流成河。”
蒙傲的玄甲带着塞北风沙闯入养心殿时,萧桓正对着谢渊手绘的西北布防图出神。大将军单膝跪地,甲叶碰撞声如裂石:“陛下,鞑靼异动,已至雁门关外!幸得赵烈参将按谢太保的图加固烽火台,已成功退敌一次!只是台堡木料告急,需从江南火速调运。”
“调!让冯衍的工部全权督办,粮草由周霖的户部兜底!”萧桓指着图上“雁门关”三字,那处墨迹最深,是谢渊当年戍边时反复圈点的要塞,“谢渊在西北守了十年,鞑靼连边草都不敢碰。他这张布防图,比一百个参将都管用。”蒙傲抬头,虎目泛红:“谢太保当年教末将练兵,说‘兵是护民的盾,不是争权的刀’,末将一直记着。”
这话如针,精准扎在萧桓的痛处。他想起谢渊临刑前,还在天牢石桌上写《边防十策》,墨迹未干就被拖赴刑场。那时蒙傲正镇守西北,若不是楚崇澜冒险扣下消息,这位烈性将军怕是要提兵回京,闹出更大的乱子。“你恨朕吗?”萧桓的声音轻得像霜。蒙傲垂首:“末将恨魏党,不恨陛下。只是寒夜巡营时想起谢太保,心口就像被风沙磨得疼。”
驿卒递进的西北急报还带着寒气,赵烈在信中说,按谢渊的法子改造后,烽火台的了望口能多望出三里,鞑靼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萧桓让刘金把信读了三遍,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