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目而视。相反,他佝偻着背,几乎蜷缩在院子的角落里,就在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他背对着林小雨的方向,面朝着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那石头约莫半人高,表面粗糙,没有任何刻字或纹饰,在铺满金黄落叶的地上显得格外突兀。林小雨记得上次离开时匆匆一瞥,似乎就瞥见过这块石头,当时只觉得树下异常干净,此刻才看清它的全貌。
老人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风化的石像。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石冰冷的表面,动作缓慢而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风吹动他花白的头发和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衣角,也吹落片片银杏叶,无声地飘落在他的肩头、脚边,覆盖在那块沉默的青石上。
林小雨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又往前挪了半步,试图听得更清楚些。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烂落叶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老人的陈旧气味。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声音。
那声音极其低微,沙哑而含混,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又像是梦呓。是陈守山在说话,对着那块无字的青石。
“……六十年了……”风把他的话语吹得断断续续,林小雨只能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该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林小雨的心猛地一跳。六十年?未能说出口的话?她想起了老人上次暴怒时,那句戛然而止的“是我爹娘、我……我老伴儿……”。难道这块青石,和他未能提及的老伴儿有关?一个埋藏了六十年的秘密?
强烈的好奇心和职业的敏锐让她忘记了隐蔽。她微微探出身,想要听得更真切,想要看清老人此刻的表情。
“您……您还在怪我吗?”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哽咽,他枯瘦的手掌紧紧按在青石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当年……当年是我没用……是我……是我……”
他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单薄的身躯在深秋的寒风里显得如此脆弱。他猛地低下头,额头几乎抵在了冰冷的石面上,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大爷?”林小雨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她推开挡在身前的几根枯枝,快步走进了院子。她必须弄清楚,这老人到底怎么了?那块石头,那段未能出口的话,究竟是什么?
陈守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浑身一震。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慌乱,还有一丝被窥破秘密的羞愤。当他看清来人是林小雨时,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充满敌意。
“你?!”他嘶哑地低吼一声,试图撑着青石站起来,“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然而,他刚刚直起一半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愤怒的表情僵在脸上,迅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痛苦和茫然取代。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只按在青石上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
“陈大爷!”林小雨惊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但已经晚了。
老人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铺满金黄落叶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眼睛还圆睁着,直直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瞳孔却失去了焦距。那根从不离身的枣木拐杖,此刻孤零零地躺在他身旁几步远的地方。
林小雨扑到他身边,跪在冰冷的落叶上。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又去摸他的颈动脉,指尖下的搏动微弱而紊乱。老人的脸色在短短几秒内变得灰败,嘴唇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
“陈大爷!陈大爷你醒醒!”林小雨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她用力拍打老人的脸颊,试图唤醒他,但老人毫无反应,身体软得像一滩泥。
银杏叶还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