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永恒的冰寒长夜,一丝微弱的暖意从严景熙的指尖悄然复苏,如同春风化开冻土的第一缕生机。那暖意极淡,却顽强地顺着血脉蔓延,缓缓叩击着她沉寂的意识之门。
浓密如蝶翼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终于,那双曾清澈如泉的眼眸吃力地掀开一道缝隙。视线起初模糊不清,只有朦胧的光影与残留的寒意。随即,她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包裹周身的温度,并非纯粹的温暖,而是带着一丝熟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凉,却又奇异地中和了外界的酷寒,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固。
然后,严景熙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冷硬而布满伤痕的胸膛,散发着男子特有的气息。她微微抬头,莫腾远紧闭双眼,脸上毫无血色,残留着战斗后的疲惫与伤痕,呼吸平稳却微弱。
更强烈的感知如潮水涌来。她发现自己几乎未着寸缕,仅被粗糙湿冷的衣物勉强覆盖,而整个身体,正被莫腾远以一种紧密的、护卫的姿态牢牢搂在怀中。他的胸膛并不算宽阔,却异常坚实;透过相贴的肌肤,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心脏缓慢而有力的搏动,以及冰层之下竭力维持的那缕体温。
“轰”地一下,滚烫的热意瞬间席卷了严景熙苍白的面颊,连耳根都仿佛烧灼起来。极度的羞耻、慌乱与难以置信冲垮了初醒的迷茫。她想挣扎,想逃离这令人无措的亲密,可身体虚弱得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剧烈的情绪波动反而让她眼前发黑,呼吸急促。
似是感受到了怀中人的动静,莫腾远猛然睁眼。那双幽蓝的瞳孔深处,冰封之下是未及敛去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当他的目光与严景熙惊慌失措的眼眸对上时,素来冷漠的面容也出现了一瞬凝滞。
尴尬在寂静中弥漫。
莫腾远迅速移开视线,动作有些僵硬地松开了环抱的手臂,但并未立刻退开,而是先将盖在两人身上的衣物仔细拢好,确保严景熙被包裹严实。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贯的笨拙与冷硬,却异常专注小心,避免触碰到她裸露的肌肤。
“你…寒气侵心,失温濒死。”他开口,声音因久未言语和伤势而沙哑低沉,像在解释,又像陈述一个事实,“寻常方法…无效。迫不得已。”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却奇异地抚平了严景熙心中翻腾的部分羞恼。她想起坠崖前的绝境,想起彻骨的冰寒与意识的沉沦,也想起了昏迷前听到的那句“赌一次”和那份决绝的温暖。
原来如此。
严景熙脸颊依旧滚烫,心跳也未曾平复,但最初的惊慌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愫。她偷偷抬眼,看向已背过身去、快速整理残破衣衫的莫腾远。他的背影挺直,肩胛骨的线条在单薄衣料下清晰可见,带着伤,也带着一种沉默的承担。
这个传闻中冰冷无情、身怀诡异力量的同门,这个被高远和赵铭斥为魔头必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却三番两次护住了她,甚至不惜用这种方式,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羞耻未褪,感激滋生,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明白的心疼,悄然缠绕。
莫腾远背对着她,看似平静,实则内心远非表面那般无波。怀中那微弱生命复苏的悸动,女子醒来时惊慌却柔软的眼神,以及肌肤相触留下的、挥之不去的微妙触感与温度……这些前所未有的感知,如同顽强的藤蔓,试图撬动他心底被怨戮冰印层层冰封的角落。他感到一丝烦躁,一丝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想要守护眼前这份脆弱生机的冲动。
这冲动无关复仇,甚至与力量无关,纯粹而直接。
两人各自默默疗伤,服下所剩无几的丹药,运转残存元力修复伤势。山谷重归寂静,只有寒潭水波轻漾与远处隐约的风声。偶尔目光不经意交汇,又迅速错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