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姎拍拍他俩的肩,没说什么,而是把带来的礼物分给家人,还让人给常佩兰送了一份,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小跨院。
六年没回来住,小跨院不但没有半点颓意,还被粉刷一新。
院子里花团锦簇、一如走时鲜艳明媚。
正房东屋被修成了暖阁,不过此时已经入夏,暖阁四角放置着冰桶,屋子里凉爽得仿佛开着空调。
李氏亲自监督,看着下人布置好泡澡的柚子水、准备好换洗的合身新衣,过来唤女儿泡澡。
“快用柚子水泡泡,去去邪崇保平安。额娘还给你做了几身屋里穿的衬袍,出门穿的福晋已经命绣房赶制出了几套,一会儿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再叫绣娘改……”
李氏有太多话想与闺女说,但眼下她知道闺女连日赶路指定很疲累,便让她先泡澡,沐浴完换上寝衣好好睡上一觉,晚上家宴,明后日想必要进宫,娘俩的体己话留到后面再说也不迟。
漫长的六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日两日?
……
次日,谢姎就跟着便宜爹进宫面见了老康。
得了一大堆赏赐和封号还没叩谢他老人家呢。
完了对过去六年的征战工作做了一番述职汇报。
康熙边听边点头,但中途并没有打断孙女冗长的报告,相反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清剿噶尔丹余孽、团灭俄军分队的主角是他。
不过他虽未亲临现场、披挂上阵,但替他打了这场胜仗的不是别人,是孙女和老十四,康熙还是很欣慰的。
慈祥的目光打量着六年不见、已然长成一名大姑娘的孙女,笑着道:“听你十四叔说,你每到一处地方,先带着手下的女兵开荒种菜养牛羊?看来伙食不错?”
谢姎很想翻个白眼。
也不想想她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还不是为了省钱。
军饷有限,女兵的军饷尤其有限,不靠自己种菜养殖,难道让她的兵天天啃发硬的荞麦饼子黑馒头吗?
哦,西北驻军的底层士兵好像真的是顿顿粗粮饼子。
谢姎忍不住道:“皇玛法,不知您是否清楚西北驻军粮草等军需供给方面的情况?”
康熙眼睛微眯:“海音可是发现了什么?不用怕,如实告诉皇玛法。”
谢姎就把她在西北军驻地见到的真实一面说给了老康听,末了道:
“皇玛法,恕孙女直言,我大清如今能国泰民安,靠的正是这些常年驻扎边关的将士们。他们迎着风沙顶着烈日,他们守在气候恶劣的边境,干着最危险的活,理该受到最敬重的对待,不求顿顿白面细粮、日日大鱼大肉,但起码的营养总该保证吧?”
既然说了,谢姎干脆说了个全:
“然而如今的现状却是——西北军,尤其是底层西北军,吃的是连京中大部分百姓都不吃的粗粮饼子黑馍馍,有时候甚至还吃不饱。军需长年不足,偏生西北干旱缺水,想学穷苦人家灌个水饱都不成。如此一来,连平日训练提不起劲,还如何保存体力上阵杀敌?”
康熙越听脸色越难看,待谢姎说完,直接往门口扔了个砚台:“让马齐速给朕滚过来!”
其实军需供给不算最严重的,军饷层层盘剥克扣更让人心寒。
自从黄河洪灾引发出国库亏空问题以后,已经降低了军饷,饶是这样,从上往下,依然还有不少人往军饷里伸手。
最终发放到士兵们手里的,着实不剩几个钱。
手里没钱,军需供给又经常缺这缺那,那些底层士兵没跑路就不错了。
谢姎负责抛出问题,解决就轮不到她多嘴了。
不过看老康的行动力,这次怕是真动怒了,希望能来个全面彻底的清查,拔起萝卜带起泥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