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了二十余年,出身贵胄,金尊玉贵,荣宠加身,所求之物无有不得,所求之事无忧不能,所求之人无有不应。
她足以恣意犯错。
或许,在她眼中,不能够称之谓“错”。
不过是人生路上的“风景”。
她终其一生,也不可想象,福寿山的那片并不算独特的风景,足以让她在京师城中所有的体面和尊贵顺水东流。
傅明姜用尽所有力气怒吼出声,一腔怒意和慌张都随着她的发泄化解殆尽,她气喘吁吁地满足着,却发觉四周不知何时一片静谧。
所有人都看着她。
像在一只不体面的、暴躁的老鼠。
“——只要她还要我,她怎么样都可以。”
一腔低沉的声音,自灵堂阶下传来。
诸人回头看去。
灵堂素白一片中,薛枭那身西山大营的紫蟒官服灼眼得骇人,当朝炙手可热的权臣,自阶下一步步踏上来,袍角掠过石阶,像一蓬无声烧上灵堂的暗火。
薛枭取过三支香,凑近烛火点燃后,抬起轮廓分明的下颌,“呼”地吹熄,单手插至棺椁前,动作过大,其中一支断了头。
断头香不吉利,意味断后。
薛枭随意拂浓净,并不在意地重新插回香炉,转头,却眸色极为认真且恳切地看向山月:“她若想要,我将命给她,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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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狗在说什么呢?
众人想了想,才回过味来:疯狗在回答傅明姜刚刚的诘问!
天...天老爷!
诸人咂舌!
薛枭的意思是,无论他夫人是否为“青凤”派遣的“美人”,只要他夫人愿意,她做什么都可以!
薛枭后退半步,躬身摊手,作一个“请”的姿势:“灵堂阴寒,久待无益,劳驾夫人回府。”
山月敛裙朝外缓步而去。
薛枭紧随其后,宽肩窄腰,气势极强,看在众人眼中却莫名多了忠诚追随的错觉。
崔玉郎始终立于东北角的香橼摆件后,手紧扣在木桌边缘,力道之大,近乎将皮肉都陷入木屑之中,不过一个顷刻,崔玉郎侧首,身畔的龅牙跛脚李木生,及时跨步而上,只闻主子言简意赅轻言:“...将这个,送到...”
他不同意称山月为“薛夫人”。
崔玉郎袖摆一抬,一封四四方方的信笺抹到木生手中:“送到贺姑娘手中。”
李木生紧张,抬头飞快觑了眼那传闻中疯狗大人的背影:“...若,若被薛大人看见...”
崔玉郎神色很淡,语声却狷狂:“只怕他看不见。”
信笺上画着一朵花,应当说是一蔓花,倾斜而下的藤曼里藏着星星点点的、料峭金黄的迎春,恰是那年福寿山上开得最旺的花儿。
而这一厢,常蔺遗孀周芳娘见此变故,则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侧过头去看傅明姜,却见这素来遥遥不可一世的天之娇女,面色灰白,好似吃了一通败仗。
周芳娘不由浮上三分痛快:当初傅明姜可谓是说打耳光便打耳光,说折辱便折辱,又怎会将她当人来看?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竟也看得见这贵女吃瘪!
全拜山月所赐!
周芳娘万分庆幸她与山月从未交恶,这才能在靖安死后,博得一线生机!
周芳娘提起裙摆追上前去:可千万要等等她!她所求可不多!前有靖安照拂,如今靖安死了,她总得要给自己找棵大树吧!
周芳娘追上山月时,正逢薛枭跨步前去牵马,一个面熟的丑陋小厮与她擦肩而过,山月正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嘶——那小厮好眼熟?”周芳娘一步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