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睁着眼,听着客厅里老式挂钟单调的嘀嗒声,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边缘,脚下是翻涌的、未知的黑色迷雾。每一个细微的声响——公公房间里隐约的咳嗽,窗外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我自己过快的心跳——都让我心惊肉跳。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班,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处理文件时几次出错。下午,我请了假,去了市图书馆。我在泛黄的旧报纸合订本和枯燥的地方志里,寻找着任何可能与四十多年前清河镇、知青点、失踪女青年相关的蛛丝马迹。这个过程枯燥而绝望,像大海捞针。直到闭馆铃声响起,我也一无所获,那些轰动一时的事件,在历史的尘埃里,或许只是几行模糊的记载,或者,干脆被彻底抹去。
我疲惫地走出图书馆,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周磊,问我晚上想吃什么。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依旧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我听着,却只觉得一阵冰冷的陌生感隔着电话线弥漫过来。
“随便,你定吧。” 我挂了电话,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霓虹渐次亮起,这座我生活了多年的城市,此刻竟显得如此虚幻,如此不可靠。
回家路上,我故意绕道,经过一家颇有名的私人侦探事务所楼下。我放慢车速,看着那并不起眼的招牌,心里剧烈挣扎。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雇佣外人,去调查自己的公公,调查丈夫可能隐瞒的过去?这意味着彻底的不信任,意味着这个家表面脆弱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再难挽回。
可是,不弄清楚,我还能心安理得地躺在这个可能隐藏着巨大秘密、甚至罪孽的屋檐下吗?每晚听着枕边人或许充满谎言的呼吸?
最终,我没有停下。我踩下油门,逃离了那里。我需要时间,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需要想清楚,一旦踏出那一步,将面临怎样的后果。
然而,我退缩了,有人却似乎不打算让我安稳。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我被一阵急促的、压得很低的争执声惊醒。声音来自书房,是公公和周磊。我屏住呼吸,轻轻下床,赤脚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凉的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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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跟她说了多少?!” 是公公的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怒气和……恐惧?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没说什么!我就按我们商量好的说的!她自己跑去镇上不知听到了什么疯话!” 周磊的声音同样压抑,但充满了焦躁和不耐烦。
“商量好的?我让你把病历藏好!你怎么能让她看见?!还编出那么一套说辞!你以为她能信?她现在是起了疑心了!我看得出来!”
“那我能怎么办?当时那种情况!病历掉出来了,她看见了,追问,我只能那么说!难道告诉她实话?告诉她沈静秋是你……”
“闭嘴!” 公公厉声低喝,打断了周磊,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寒,“我警告你,周磊,管好你老婆!别让她再到处打听!还有,找个时间,把那份病历处理掉,彻底点!别再留下任何痕迹!”
“知道了!” 周磊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屈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外面传来脚步声,我赶紧退回床上,闭上眼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喉咙。脚步声在卧室门外停顿了片刻,然后,周磊轻轻推门进来,在我身边躺下,带着一身冰凉的夜气和浓重的烟味。他一动不动,呼吸粗重,显然也没有睡着。
黑暗中,我紧紧攥着被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刚才听到的对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将我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凿得粉碎。
“按我们商量好的”……“编出那么一套说辞”……“告诉她实话”?“处理掉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