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染上难以洗净的黯。
浊流直扑阵法。
阵域的光与浊流的暗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嘶嘶”声。那是两种本质相悖的力量在彼此消融,是秩序与混沌的正面交锋。光在暗里被一点点啃食,暗在光里被一层层净化,可显然,这一次,暗更盛。
阵法的边缘开始扭曲,原本规整的格线变得歪斜,像被狂风揉皱的纸。阵文的亮度再度下降,破阵剑的嗡鸣里带上了一丝哀鸣。锁链已经碎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几道残破的光痕,还勉强挂在饕餮的身上,却再也无法束缚它分毫。
惊尘猛地睁开眼。
他的眸子里没有慌乱,只有沉静。他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阵法,又看了一眼气息愈发强盛的饕餮,指尖在膝上最后一次扣动节拍。那节拍不再是为了恢复,而是为了“变”。
破阵剑的光虽然暗了,却并未熄灭。它像是在等待一个指令,等待一个将所有残存的“势”集中于一点的瞬间。惊尘的灵力不再四散修补,而是像被拧成了一条线,沿着他的目光,沿着他的心念,注入破阵剑最核心的那一枚阵文。
那枚阵文是破阵剑的“眼”,是阵域的“心”。当灵力注入的刹那,它忽然爆发出一圈极细、极亮的光,像黑夜中骤然睁开的星。这圈光没有向外扩张,反而向内收敛,将所有残存的阵纹之力都拉了回来,凝成一柄看不见的“刃”——不是用来砍,而是用来“断”。
断的不是饕餮的躯,而是它秽腹喷吐的“势”。
光刃悄然划过,像在时间的缝隙里走了一遭。没有声,没有形,却精准地切在了浊流与饕餮之间的那一点“连”。那是力量传递的枢纽,是秽云与腹之间的牵系。
“噗。”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裂响。浊流像是失去了源头的河,瞬间滞在了半空,然后一点点瓦解,化为漫天飞散的灰,被阵域最后的光净化殆尽。
饕餮的动作猛地一顿。它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赤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错愕。那错愕很快化为怒意,可那怒意刚起,便被一种更深的疲惫压了下去。它的恢复虽然快,却也并非没有代价——秽腹喷吐是它此刻最能发挥的杀招,却也最耗本源。被生生切断势的牵引,它体内的力量骤然乱了套,像奔腾的河忽然撞上了暗礁,激起漫天水雾,却也让河道本身出现了裂痕。
惊尘没有趁机进攻。他知道,此刻的破阵剑与阵域,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余勇。如果再强行催动,只会让阵法彻底崩解,连破阵剑都可能受损。他要的不是一时的胜,而是“稳住”。
他缓缓起身,脚步不疾不徐,走到破阵剑旁,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剑柄。剑身上的阵文不再闪烁,只剩下一层温润的光,像余烬里的暖。他的掌心传来剑的震颤,那震颤与他的心跳渐渐合拍,像是在彼此安慰,彼此等待。
饕餮也缓缓收回了目光。它不再试图发动新的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的气息重新沉了下去,像一座暂时蛰伏的山。它看着惊尘,看着破阵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错。”
这一次,“不错”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多了一丝认可,多了一丝凝重。
“你懂阵。”饕餮说,“懂‘断’。”
惊尘点头,声音依旧平静:“阵者,不止是围,更是导。不止是束,更是断。”
“恢复得也不算慢。”饕餮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比我预想的要快。”
“彼此彼此。”惊尘淡淡道,“你恢复得快,我断得也不算慢。”
阵域的光彻底暗了下去,只剩下破阵剑剑柄处那一点温润的亮。锁链已经完全消散,饕餮的身上不再有任何束缚,可它没有动。惊尘也没有动。两人一兽,在这片刚刚经历过一场无声厮杀的空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