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各种生态影响评估指标的曲线,都平稳地保持在绿色的“安全许可”区间。
宁静,高效,精准。这是深海作业的常态,也是林杰所追求的完美状态。他享受着这种与庞大机械融为一体、在极端环境中执行精密任务的控制感。深渊之下,时间仿佛被高压凝滞,唯有数据和指令是流动的。
深渊之所以被称为深渊,正因为其不可预测。
“林工,B1臂的浅剖数据有异常。”
苏雨的声音比平时快了一线。
林杰立刻将中央主屏切换到B1臂传回的浅地层剖面图像。原本应该大致均匀、呈现清晰层理结构的沉积层剖面,在大约海床以下十五米处,出现了一片模糊的、不规则的“空白”区域。声波信号衰减异常严重,无法成像。这片区域大约呈椭圆形,长轴三十米左右,并非已知的地质构造。
“位置?”林杰问道,手指快速地在三维地形图上标记着。
“坐标已标定,位于我们当前底盘左前下方大约十二米,水平距离八米。不是已知的甲烷气渗漏点,也不是硬质基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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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调出历史地质资料库进行比对后,又迅速地回复着:
“数据库无匹配记录。声学特征……更像是某种低密度、高吸收率的物质,或者……”
“或者是一个空腔。”
林杰接上了她未说完的话,眉头微微蹙起。深海沉积层下的空洞并不罕见,可能是古生物洞穴、水合物分解后形成的空腔,或者其他地质活动产物。但在这个深度,这个位置,出现一个大小和形状都如此“规整”的异常区,必须谨慎对待。
“暂停‘谛听’协议后续动作。A1、A2臂保持原位,但停止采样。B1臂,调整震源频率,进行多频段扫描,尝试获取更多信息。B2臂,聚焦该区域边缘,寻找任何渗流、生物异常聚集或地形微变化。”林杰下达了新的指令,语气依旧平稳,但舱内的气氛已然不同。
屏幕上,数据流开始加速。多频段扫描的结果陆续返回,但那个异常区域依然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吞噬着大部分声波能量,只在边缘呈现出模糊的界面。更奇怪的是,随着扫描的持续,林杰注意到附近几个原本平稳的环境参数,开始出现了极其微弱的波动。
首先是底层水温传感器,读数在2.01到2.05摄氏度之间出现了过去两小时从未有过的、周期约为三分钟的微小起伏,幅度虽小,但在恒温的深海中已属异常。紧接着,部署在“鲸龙”周围五十米范围内的四个深海环境监测浮标,传回了底层洋流矢量的细微变化——原本近乎停滞的水流,似乎开始围绕着那个异常区域,形成了一个缓慢的、直径约百米的弱环流。
“有东西在扰动水体。”苏雨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
林杰没有立刻回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自然形成的地质空腔,通常不会导致如此“活跃”的水体微扰动,除非内部有活跃的流体交换。难道是尚未被发现的热液喷口?但热液区通常伴随明显的温度骤升和化学物质异常,这里并没有。是某种生物集群?什么样的生物能在沉积层下十五米制造并维持一个三十米大小的空腔,还能扰动周围水
“启动‘鲲鹏’型自主式水下探测器(AUV),编号07,对异常区域进行抵近光学和磁力侦察。保持最低航速,优先确保不扰动环境。”林杰做出了决定。“鲸龙”本体过于庞大,不适合抵近未知风险源。小巧灵活的AUV是最佳选择。
命令下达后不久,从“鲸龙”腹部的一个开放式舱室中,一台流线型、带有多个探照灯和传感器阵的AUV悄无声息地滑出,如同一条金属鱼,向着坐标点潜去。它的画面实时传回主控舱。
黑暗。依旧是吞噬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