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敲进缝隙里,动作轻得像在给婴儿喂奶。
“赵先生还说,”张木匠边敲边说,“等他孙子的歌写好了,就带着录音设备来,现场录磨盘的声音。他还特意交代,要选个有风的日子,说风里有磨盘的老伙计——那棵槐树的声音。”
王满仓往磨眼里添了把荞麦,推起来试试,磨棍果然稳了不少,“吱呀”声都比刚才浑厚了些。“他倒是比我还懂磨盘。”他说这话时,眼角的皱纹里都淌着笑。
傍晚的时候,来了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院门口,手里攥着个布包。“我……我是赵先生孙子的同学,”她小声说,“他让我把这个送来。”布包里是个小小的木质磨盘模型,比剧组那个精致多了,上面刻着行小字:“根在,磨转,人安。”
“这字是那孩子刻的?”王满仓拿起模型,指尖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笔画。小姑娘点点头:“他说,等放暑假就来推真磨盘,还要给槐树浇浇水。”
李桂芝给小姑娘塞了块槐花糕:“回去告诉你同学,磨盘等着他,槐树也等着他。”小姑娘咬着糕,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真磨盘,忽然说:“爷爷说,磨盘转的时候,就像时间在走,一圈一圈,把苦日子都磨成甜的了。”
王满仓没说话,推起磨棍转了一圈。夕阳透过槐树叶,在磨盘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只跳跃的小金鱼。磨盘转着,荞麦粉簌簌落下,香得让人心里发暖。
夜里,王小轨把模型放在真磨盘旁边,拍了张合影发在网上,配文:“大的带着小的转,老的等着新的来。”没过多久,赵先生就点了赞,还评论了一句:“磨盘不说话,却啥都知道。”
王满仓躺在床上,听着院里磨盘偶尔被风吹动的轻响,像在数着什么。李桂芝翻了个身:“想啥呢?”他说:“想明天磨点小米,给剧组的人当早餐。”李桂芝笑了:“你呀,是想让磨盘多唱会儿歌吧。”
窗外的槐树沙沙响,像是在应和。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墙上挂着的磨盘照片上——那是王小轨刚学拍照时拍的,画面有点糊,却把磨盘上的豁口拍得清清楚楚,像个骄傲的勋章。
第二天一早,王满仓果然淘了小米,倒进磨眼里。推起来时,磨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比磨青稞时温柔多了。李桂芝在旁边烙饼,香味混着小米的清香,漫得满院都是。剧组的人来得早,导演举着摄像机拍磨小米的过程,嘴里不停念叨:“太有生活气息了!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拍到一半,张木匠又跑来了,手里拿着个小匣子。“赵先生寄来的,说是给磨盘的‘助听器’。”打开一看,是个小巧的录音设备,“他说录声音得专业点,别委屈了磨盘的嗓子。”王满仓把匣子放在磨盘边,设备亮起的红灯,像只好奇的眼睛,眨呀眨的。
小米磨完时,邮局的邮递员来了,扛着个大箱子,说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包裹。拆开一看,全是各种粮食:东北的大米、江南的糯米、西北的糜子……还有包新疆的葡萄干,寄件人留言:“让磨盘尝尝甜的。”王小轨拿着笔,在本子上一一记下,说要给每个寄件人寄点磨好的粉,算是“回礼”。
王满仓看着那堆粮食,忽然觉得磨盘像个好客的主人,要招待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他拿起那包葡萄干,往磨眼里放了几颗,推起磨棍——“吱呀”声里混着葡萄干被碾碎的轻响,甜香一下子涌了出来,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
剧组的道具师尝了点磨碎的葡萄干粉,咂咂嘴:“这比糖还甜!王大爷,咱加场戏吧,就拍磨葡萄干,肯定火!”王满仓摆摆手:“它不爱吃甜的,偶尔尝个鲜还行。”
正热闹着,院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赵先生居然回来了!他还是穿着那件长衫,手里抱着个吉他盒,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少年,想必就是他孙子。“我孙子说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