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呵呵……”司马懿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示意司马昭近前,“你只知其表,未窥其里。”
“你当真以为诸葛诞是为了淮南防务,才如此急切?”
司马昭一怔。
只见司马懿眼中有讥诮之意:
“你以为,他不顾天寒地冻,星夜驰归;不顾为父病体,直言进谏;甚至言语顶撞我,皆是因忧心淮南防务么?”
司马昭有些呐呐:“难道不是么?”
司马懿喘着气,一字一顿地剖析:
“那是他刻意而为之!半真半假,七分做戏,淮南危局是真,他的焦急至少有五分,是演给为父,演给你我看的。”
司马昭闻言,脸色微变:“刻意?”
“没错,就是刻意。”司马懿浑浊的眼中闪过精光,加重了语气,“他这是为表忠心!”
“他是在用这看似‘鲁莽直谏’的姿态,告诉为父:看,我诸葛诞与那些首鼠两端的世家子不同。”
“我诸葛诞心中只有国事,只知公义,为了淮南防务,连太傅的威严都敢冲撞,此心可昭日月。”
“他是在用这‘无礼’,来证明他的‘无私’!”
司马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原来是这样吗?
司马懿语气变得冷漠,目光落到司马昭身上:
“如果他以为,为父病重昏聩,就可欺之以方,那他就想错了。”
司马昭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他知道,大人口中的“欺之以方”,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想起诸葛诞方才的言行举止,似乎确实有些过于刻意。
司马昭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继续问道:
“那大人,诸葛诞此举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试探,自保,甚至可以说是逼宫。”
“逼宫?”
“没错!”司马懿又剧烈咳嗽几声,强撑着精神,开始为儿子剖析淮南局势,“他诸葛诞,难道不知道汝南已经归汉?”
“所以寿春之后路,早已悬于冯永一念之间!汉军从汝南出兵,铁骑旦夕可至寿春城下。到那时,莫说支援合肥,就连寿春本身,亦是一座孤城死地!”
不需要攻下寿春,只需要钳制住,就相当于断绝了淮南与淮北的联系,到时候怎么守?
“淮南,自汝南失守那一刻起,便已是注定要放弃的死棋!他诸葛诞,身在前线,比你我……更清楚这一点!”
司马昭隐约抓住了关键,身体隐隐有些颤抖:“那他还……”
“他还如此强求出兵,为何?”司马懿替他说完,“他是在问为父:这曹魏的江山,这淮南的土地,你司马太傅,到底还要不要?!”
“若说要守,好!那就请太傅拿出魄力,倾青徐之粮,调可用之兵,我诸葛诞愿为前锋,与吴人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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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不守……”司马懿又大力喘息了好一会,这才继续说下去,“那司马太傅则须早日作好安排,如此,他诸葛诞,才好早作打算。”
司马昭听到这里,只觉得身上的寒意愈浓:
“大人的意思是说,诸葛恪也看出这一点,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在我大魏境内筑城?”
看着自家儿子震惊几近失语的神情,司马懿枯白的脸上竟回光返照般泛起一丝潮红。
如同枯皮的手死死抓住儿子,鼓起最后的力气,气息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
“不用担心诸葛恪……此人亦在冯永彀中矣!”
司马昭瞳孔猛地睁到最大!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恍惚间,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如同鬼